“如果你摔倒了，你就会死，如果你没摔倒，那就是运气了。

如果你是英雄，就不要问出路； 有梦想，勿问时日。 ”

文/吴晓波

赵德利说，他是湖南常德人。 我想到的其实是沉从文写的《戴水籽皮帽的朋友》。 他狂野、有趣，“像一只豹子”。

两年多前，我在广州认识了小鹏。 他说，他投资了一家制造飞行汽车的初创公司。 创始人赵德利高中没毕业，就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低空飞机上。 他是一个“绝望的人”。

我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人。 4月9日，我在大湾区旅游，第一站是回天航班。

一

那天早上八点不到我就到达了回天航班，赵德利几乎和我同时背着背包进入了大厅。 他中等身材，体格健硕，肌肉发达，想象中的野性包裹在一套很合身的西装里。

赵德利（右）

1998年，20岁的赵德利从家乡来到东莞打工。 他先是在工厂当工人，后来出去推销保险。 有一年春节，他没钱回家，也没有地方住，就当了两个月的保安。

攒了一些钱后，他开了一家小餐馆。 2008年，他在淘宝上卖无人机，居然赚了1000万多元，于是买了房子，娶了老婆，过上了体面的商人生活。

正是在这个时期，他迷上了航模，并开始产生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能否建造一架载人低空飞机。 “当时我已经快四十岁了，我想如果我不努力，可能很快就没有勇气去做。”

2013年，赵德利创立回天，与20人一起开始了他的梦想之旅。

二

事实上，梦的第一面往往是一场噩梦。 越是英雄的开始，越是悲惨的结局。

三年后，赵德利烧毁了在卡利的所有积蓄，并吓跑了妻子。 和他一起创业的合伙人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位固执的工程师。

最后，他把房子抵押了。 “2016年到2018年的两年里，我几乎没有朋友。每次我的电话一响，都是银行催债。”

飞机一次又一次地飞起来，又一次又一次地坠落。 珠海的一家小工厂为他生产特殊的螺旋桨。 三个月来，他没有联系对方。 当他再次打电话时，对方兴奋地说：“兄弟，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摔死了呢。” ” 他没钱买螺旋桨。 对方犹豫了半天，同意赊账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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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利试飞时摔倒

2018年6月，该机初步研制完成。 之前的试飞携带了100公斤大米。 现在是时候换一个真人了，而唯一的人选就是赵德利。 试飞高度20米，约四层楼高，防护装备为摩托车头盔和四个护膝。 如果掉下来，后果可想而知。

赵德利首先回到了常德老家，和妈妈一起度过了快乐的生日。 6月26日，据说是一个吉祥的日子，赵德利开车上了天堂。

这架重75公斤、简陋的飞机依然静静地蹲在回天展厅的一角，像一个野心勃勃、危险的笑话。 赵德利给我看了当时拍的照片。 他坐在飞机上，身体前倾，就像哈利·波特骑着扫帚一样。

“飞起来，风吹乱我的头发和身体，我突然感觉很自由。”

赵德利试飞图片

三

赵德利三次摔倒，其中一次，左脚的三个手指被摔碎。 如果上帝不接受他，要么是因为他不喜欢他的可爱，要么是因为他想让他继续他的梦想。

有一次，他在工厂的小院里试飞时，朋友叫他去吃烧烤。 他驾驶飞机飞过一片居民区，直接降落在烧烤摊边上。 周围的人都吓坏了，差点就报警了。

2018年底，他在网上结识了来自青岛的年轻设计师王坦。 后者想做自己的生意，设计一款科幻单人飞行汽车。 当然，赵德利还是没有钱给王坦，所以干脆欺骗了他。 他作为新员工加入。 这款名为 T1 的飞机荣获德国红点设计奖和 iF 设计奖。

2019年，陆军总装备部举办“超级战士·单兵外骨骼系统挑战赛”，赵德利受邀参加个人飞行项目并获得第一名。 我问他：第二名是谁？ 他说：“我是唯一一个会飞的人，所以我成为了第一名。”

四

赵德利去参加比赛时，产品名称仍叫“飞行摩托车”。 几乎所有人都看不到这个产品的技术突破路径和应用场景。 不过，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2018年前后，我国无人机和新能源汽车技术突飞猛进。

赵德利告诉我，当时欧美国家也有一些公司和技术极客在研发低空飞机。 但他们的技术路线都是飞机小型化，而他走的是新能源汽车路线。 “这将带来从电源到电池再到成本的巨大差异。”

2020年7月，小鹏听说东莞塘厦镇有一个叫赵德利的疯子在造飞行汽车，就从广州去找他。

见面的第一天，赵德利就带着小鹏飞上了天空。 “八个螺旋桨就在我身边轰鸣，想想都觉得可怕。” 当时，小鹏汽车已经上市。 小鹏拥有数百亿身家，但他也成为了“绝望之人”。

小鹏、赵德利

“回天有十二名员工，我跟他们商量了一下，问他们，你们有几个老婆？他们都低着头不说话，其实都离婚了。我当时就想，似乎值得一试。”赌。 ”

凭借小鹏的天使投资，到2021年回天将融资5.5亿美元，步入正规化发展的快车道。 此后三年，回天不断迭代产品，获得专利700余项，其中国际发明专利50项。 今年1月，回天在美国CES展上推出了一款非常酷的陆空一体化飞行汽车，惊艳全场。

小鹏汇天集成飞行汽车亮相美国CES

赵德利告诉记者，回天的另一款“陆地航母”分体式飞行汽车将于今年第四季度开启预购，一年后量产交付。 如果成功实现，这意味着回天将拥有全球首款分体式飞行汽车量产并交付给个人用户。

如今，低空经济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已被纳入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 各项突破性政策不断出台。 几年前还为几个螺旋桨发愁的赵德利，现在走在了行业的最前列。

五

赵德利的故事可以用来喝酒，而且是很烈的酒。

在压力较小的2024年，遇见赵德利，讲述这样一个极具草根气质的高科技创业故事，对于我和此刻正在阅读这个专栏的同学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惊喜。

今天，你有一千个理由拒绝、嘲笑创业，但是，“创业是一种病，只有甘于平庸才能治愈”。 认真想一想，对于那些有梦想的年轻人来说，唯一的拯救自己的方法恐怕就是死里逃生后的创业。

在创业者的世界里，如果你是英雄，就不求出路； 有梦想，不问时光。

对于赵德利来说，摔倒了就是死，不摔倒就是运气。

这个“运气”除了天意之外，还包括时代的机遇和时代的氛围。 赵德利的成功还得益于大湾区的产业配套、新能源汽车的技术红利、风险投资的冒险支持以及突然开放的低空经济。 。

然而，一切运气都不是等待的，也不是“精心策划”的结果，而是一场没有期待墓碑的鲁莽赌博。

赵德利的故事可以剥离一切时代和行业背景，因为永远有鲁冠球、马云、李书福、张一鸣、宗庆后和赵德利。 一个国家的商业进步总是需要“死亡战士”、地下室、车库、简易工厂棚屋和行军床。

“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直到无能为力，然后再努力。” 赵德利对我说道，他的眼睛像豹子一样闪闪发光。